三日

[盾冬]致Steve的一封信

致我的一生挚友Steve: 

    Steve，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也许在医院里奄奄一息，亦或是已入黄泉。我写这封信，只是想跟你说对不起。很抱歉我自私地选择了自杀，很抱歉我死后可能会给你带来深深的内疚，但是punk，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第一次见你，你是那个来自布鲁克林的小个子，豆芽菜一般瘦弱，却到处惹事，就算被打趴下也不求饶，从来不懂得逃跑。你总是充满正义感，想为战争出份力，就算冒着可能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风险也绝不退缩。终于，你的顽固打动了他们，成了一名医务兵。更幸运的是，你我都在107军团。 

    战争总是那么残忍，不是吗?上级动一个指头，说一句话，便是千万个士兵为之丧命。我们嘶吼着向前冲，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为着全人类的美好未来而奋斗，却不知道他们当下的一举一动，每一颗出膛的子弹，会给多少人的未来染上抹不去的灰色。我总是会思考，我们这样做，是否有意义?如果战争没有爆发，我们的未来会是怎样？或许你会继续读完美术大学，将来做一名优秀的画家，而我永远会是你的模特。布鲁克林暖洋洋的阳光洒在画板上，你的金发上，把屋子都照亮。我们会买两栋相邻的房子，结婚生子。我们的妻子一起在温暖的午后喝着下午茶，我们的孩子像年少时的我们一样在后院嬉闹，而我俩会一起喝着酒回忆往昔，我笑话你在科尼岛坐了云霄飞车后吐了一身，你笑话我组织的四人约会太过失败。我们坐在家门口，望着叛逆的青少年，在他们身上寻找我们的影子。 

    但是这毕竟是我的想象，Steve。 

    我总是在愧疚，Steve。你把我从名为战场的巨型绞肉器里捞出了我，即使自己走路都困难，却还是背着我走下去，直到遇到救援兵。 

    我不觉得这一切值得，Steve。即使每当我说我连累你时，你都会皱起眉，眼睛里如海般的蓝色染上忧郁的情愫，说我是你的一生挚友。 

    可是Steve，你为我付出太多了。我们刚回布鲁克林时，我总会因PTSD而在半夜惊醒过来，而你会紧紧抱住我，说你会一直在这。我会在洗漱时因脑子闪过已死战友的面孔而突然跌倒在地上，而你会不管还在锅内烹煮的早餐，连火都忘了关就跑来扶起我。你一个人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照顾我这个残疾人，而我却总是拖住你阻碍你走向美好的人生。 

    你强壮了不少，Steve。这也是我能放心离开你的原因之一，你不再是那个容易被打趴下的豆芽菜了，你不再需要我在你被打倒时赶走恶霸，将你扶起来。

    我知道你也与Sam交谈过关于我的事，他建议你带我去接触外界，淡化战争带来的伤痛。 

     于是你带我小酒馆里喝酒，那天来的那位黑发女士对你很有好感。卷发，红唇，优雅的英国口音，一袭红裙衬出她姣好的身材。她与你若无旁人的对话，让我虽感到失落又为你高兴，因为我的豆芽菜会有一起终老的人了。 

    我多么希望我就死在战争那天，这样你会回到布鲁克林，遇到一位温柔的女士，你们互相相爱。这样你也就会慢慢遗忘死在数年前的那个jerk，一生毫无遗憾的活下去，生下好几个儿女，最后在睡梦中安然逝去，忘记自己曾有一个名为bucky的挚友。 

    这才是你该拥有的一生，Steve。而不是为了这么一个无用的我放弃你的美好前程。我是杀了一个十几岁孩童，手上沾满鲜血的士兵。而你却救了那么多人的生命，我不知道我射出了多少子弹，摸过几把枪，毁了多少本该幸福的家庭。我的灵魂是肮脏的，我背负了多少无辜的生命。你本该拥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为了我而放弃不值得。 

    我想过很多种死法，最简单的是吞弹。是的，我在地板下藏了一把枪，Steve，我很抱歉瞒着你。可是这样会弄脏地板，还要给你带来清洗的麻烦，还会吓到楼上八个月大的孩子。所以我想到了跳楼，可是我怕摔下去摔的血肉模糊，让你承受不住，也怕会砸到那只总来门口讨食的流浪猫。所以我想到了珍妮阿姨的死法，是的，就是小时候住在三个街区外的那个妓.女，她还送过我两块巧克力，后来我都留给你了。上周吃完午饭后我主动提出要自己散步，其实我花了半个小时找到一个很远的药店。那个老板有个奇大的脑袋，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像啤酒盖一样厚。我向他要最有效的安眠药，他见我面生，卖贵了，可是我没有砍价。我又去了超市，这次看店的是一个比你我年长一点的小伙子，应该也是一名士兵。他的手掌有厚厚的枪茧，嘴里夹着最廉价的烟抽着，熏得我头晕。我加快速度拿了几块炭，哦，还有一瓶空气清新剂。因为听说珍妮阿姨死后屋子通了好久的风才好闻一点。你可以在我死后拿空气清新剂喷一下房间，这样不会太难闻。很抱歉买了花香味，因为那里实在没有柠檬味的了，可能闻起来有点娘们儿。

    等会我会先关紧门窗并且锁死，点燃碳火，然后送服下安眠药（我不知道需要几粒，但是我会尽力吞的多一点），最后躺在床上等药效来。很抱歉我选择死在床上，因为床比较舒服并且我不想被地上爬过的一只老鼠咬掉一个耳朵或者一只手指。 

    很对不起，Steve，我自私地选择了自杀。我也很抱歉挑在这个时候死去，我应该选择一个冬天，因为那样烧碳火还会更暖和些。我很抱歉我自私的离去将会给你带来悲伤，但是我爱你，Steve，并非朋友间的爱，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停止向前迈进的脚步，让你失去拥有一个完美人生的机会。我的一辈子已经毁了，但不能牵连到你。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疼，就当做我是在睡梦中死去。希望在我死后，你能早点忘记我，好好的活下去。 

    Steve，我爱你。我很抱歉我食言了，我很抱歉没有陪你到世界尽头。 

                            你的一生挚友Bucky